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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角色

我一直認為父親不愛我。 在我長到18歲離開家上學的那年, 這句話在我心裡重複了不止上千遍。 父親是一個因嚴肅而顯得過分沉默的人。 這種沉默凍結在十幾年的朝夕相處之中, 讓人有一種從心裡往外滲透的冰冷。 我們極少交流, 即使兩個人同時在書房裡找一本藏書, 也會繞過長長的書架, 錯位在不同的書籍背後。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我上大學。 走的那天, 他拿著幫我打好的背包, 一個人獨自走在前邊。 我想叫住他, 卻始終開不了口。 我不知道叫住他之後, 我會對他講些什麼。 我這麼猶豫著,

已經到了檢票的一刻。 我趕上他。 他把行李放在我的手上, 抬眼平靜地看我, 囑咐我去了學校要努力學習。 那一刻, 我失望地在心裡哭了。 我期望他能滿懷深情地講出我在心裡為他準備好的那些話, 以此來證明他是愛我的。

火車啟動, 我沒有回頭望窗外一眼。 我知道他不會像許多我同齡人的父親那樣, 守候在窗外看著火車載走心愛的孩子。 我開始哭, 傷心的淚電光石火般掉下來。

第一次離家千里上學, 沒想到同室的一個女孩阿寶居然和我是從同一座城市考來的新生。 我們很快便熟了, 並成了好朋友, 無話不談時自然會提及彼此的父母家人。 每每此時, 她總一臉幸福的模樣, 扳指細數被父親捧為掌上明珠時的嬌嬌女的日子。

我眼饞地聽著, 真的, 那種從心裡生出的羡慕讓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 我不愛回家, 我愈來愈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這樣, 大一那年寒假, 我以找了一份家教的理由, 打電話回家說不回去過年了。 電話在父親的歎息與靜默中掛上。 阿寶興高采烈地走了, 臨上火車前扔下一句話, 說她會去我父母那兒代我拜年。 我過了有生以來最寂寞的一個年。 當五彩斑斕的煙火裝扮起除夕徹夜的明媚時, 我覺得自己就像那個隔岸觀火的孩子。 一世界的快樂飄搖於彼岸, 我想過去卻怎麼也找不到啟航的路。 阿寶開學前回來, 一進寢室門, 就迫不及待地對我說:“你爸爸好愛你啊!”她說她去我家, 當我父親得知她是我的室友後, 整整一個午後,
不停地向她詢問我在學校的種種情況。 阿寶談及我拿了年級一等獎學金後, 父親的眼睛居然潮濕了……

第二天, 我去火車站買最早一班開往家鄉的列車票, 黃昏到家時, 我看到父親灰灰的眼眸裡漸漸閃亮的光芒。 他沒問我為什麼回來了, 只讓我早些休息。 我只住了一個晚上就必須趕回學校去。 第二天, 他仍舊一個人去車站送我, 仍舊拿著幫我打好的背包一個人走在前面, 但這一次我回頭了。 他站在那兒, 像座碑。 晨風吹亂了他的白髮, 他一直昂著頭朝剛才與我揮手的方向看, 他是在尋找我的背影。

回到學校後, 很長一段時間, 我都在想, 其實他在我生命中扮演的永遠都是今生唯一的父親的角色。 不管他是不是曾經以我喜歡的方式對待我,

走近我, 他都是愛我的, 默默地像一株老藤, 纏繞佑護起枝蔓疊連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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