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純情小女生的時候,
曾經對一個男老師特別癡迷。
那時他教我們英文的口語,
每日只需往臺上一站,
不開口,
便能迷倒一大片女生。
若是雙唇開啟,
行雲流水般地講上一段英文,
那就直接將台下的女生,
送入了溫柔的夢幻之鄉。
至於這夢裡,
他都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那就因人而異了。
我記得那時他在我的夢裡,
是天生的癡情種子,
肯為心愛的女人,
捨棄一切的榮華富貴,
而且永遠在最需要的時候,
出現在她的面前。
作為大眾的情人,
他亦會在所有的女人面前,
流露出小馬哥似的最致命的武器——溫柔。
他天生,
就是為做女人鍾情的紳士而生的。
這樣的幻想,
在一年後不復存在。
是無意中去他的辦公室,
看見他跟一個身材嬌小的女老師在劇烈爭吵著什麼。
聽了片刻,
才知道是在評優秀老師的時候,
給他少報了一項成果。
雖沒造成大礙,
但讓他的履歷上,
少了精彩的一筆,
且讓他的評分,
靠了後。
無論如何,
用他的話說,
都是一個“不可彌補的大失誤”。
女老師幾次解釋,
說這事與她也沒有太直接的關係,
況且,
成果符不符合要求,
並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
我的這位萬人迷老師,
當即拍了桌子,
食指筆直地指向女老師的鼻子,
憤怒嚷道:你說誰不符合要求?!你再說一遍,
我就將這辦公桌給砸了!
女老師在他的暴怒裡,
當然噤了聲。
而我,
也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似乎那個在想像中原本會為女人赴湯蹈火的男人,
一不留神,
就會用刺辣辣的拳頭,
將我打個皮開肉綻。
那些裝在五彩罐子裡的所謂柔情、豁達、溫厚、有禮,
全被炸開了花。
昔日少女的種種美好的想往和情思,
即刻灰飛煙滅。
一個跟女人在公共場合吵架的男人,
即便他再怎麼才華橫溢、英俊逼人,
也不過是個華麗的空殼,
無需費力,
便可敲破這層脆弱的外衣,
露出晦暗陰冷的內裡。
及至我後來當了老師,
依然不改“好色”的本質,
看到手下漂亮又嘴甜的小帥哥,
忍不住便會對他生出好感,
將自己的愛,
多分些給他。
有一年,
我帶的班裡有一個叫齊的男生,
簡直是天生的美男坯子,
歌唱得好,
又極善運用眼神“公關”。
那雙陳坤似的大眼睛,
只需那麼輕輕一瞥,
定能讓看他的人,
覺得心旌搖盪,
不能自持。
而且他最擅長討老師歡心,
不像那些老實的男生,
從來沒有讓你看見過他擦黑板,
所以,
也就從不會得到老師的寵愛。
只要你能看到齊的地方,
總會聽到他最響亮的招呼,
而且噓寒問暖,
不厭其煩。
我一度將齊當成我最得意的弟子,
從外形到內裡,
都讓人覺得舒服熨貼。
我曾在辦公室裡向其他同事們宣稱,
齊絕對是個好男人的苗子,
不知將來哪個女孩有福,
會嫁給他呢。
半年後,
我帶全班的學生去一個山城寫生。
途中不知為何,
齊和一個女生吵了起來。
還沒有等我上去勸架,
齊突然就“啪”一下給了女生一拳。
女生一個趔趄,
倒在我的懷裡。
那一刻,
女生哭了,
而我這帶隊的老師,
竟然也將頭轉過去,
難過了很長的時間,
才慢慢平息下來。
而齊,
依然沒有忘記發揮他嘴上的特長,
剛返回學校,
就趕在我的前面,
向系裡的領導彙報了此次外出中的爭吵。
而且說得聲情並茂,
讓我一度懷疑,
齊,
究竟是不是那個打了女生的男生?
但我的心,
對齊先下手為強的解釋,
早已徹底地生了免疫力。
對這個華而不實的男生,
還能否成長為社會搶手的紳士,
我已經完全地絕望了。
我的70後的大學老師,
和80後的帥哥學生,
他們當是這個社會,
最需要的紳士的中堅力量。
可是,
在這承前啟後的一段旅程中,
他們卻一個中途下車,
一個逃了票。
而那些與女人們一樣擠上公交,
去瘋搶座位的男人們:打扮得西裝革履,
看見旁邊站著的女人,
卻將臉斜到別處去或者假裝睡覺的偽紳士們:以為無人會知曉便在網上胡言亂語、滿嘴髒話的“網路俠客”們:認為男女平等便在工作上,
與女同事斤斤計較且從不相讓的男白領們,
他們則在這列
時代的車廂裡,
像優雅吐出的眼圈,
看上去很美,
卻還是嗆痛了我們的眼睛。
常想,
既然有女校為女人們開設淑女禮儀課,
何不給男士們也開設紳士課?如此,
我這等“色女”,
怕會在一場接一場的相親裡,
弄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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