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與我有一面之交，
她是一位很恬靜羞澀的女子，
她第一次來我診室看病時差點鬧了誤會。
那天天氣很悶熱，
病人也異常的多，
我馬不停蹄地看了兩個小時的病，
額頭漸漸滲出了汗水，
喉嚨也開始發幹，
這時恰逢雲進來。
還沒等她坐定，
我就開始發問：“哪裡不舒服？” “我有好幾個月沒有來月經了。
”她的聲音一如她的人，
恬靜而羞澀。
“有沒有檢查過，
是不是懷孕了？”常規問診的同時，
我已熟練地開好了化驗單。
抬頭看她，
白皙的臉上閃過一團紅雲，
這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
現在未婚先孕的例子太多了，
我已司空見慣，
見怪不怪了。
“不是的，
我還沒結婚。
我有
紅斑狼瘡病。
”她靜靜答道，
同時遞上了她的舊病歷。
翻閱之後才知道她已有５年的紅斑狼瘡病史，
還合併狼瘡性腎炎、乾燥綜合征。
現在病情基本穩定，
每天以一片強的松維持。
再抬眼看她，
我不禁想起了網路小說中的“輕舞飛揚”，
同樣的清純，
同樣的不幸。
唉，
命運真是捉弄人。
這樣想來，
本來急躁的心情在雲面前漸漸平復，
我心平氣和地講道：“紅斑狼瘡是免疫系統疾病引起的，
可累及全身很多臟器組織，
加之你長期大劑量應用糖皮質激素，
這樣也會影響到女性生殖軸，
導致內分泌的紊亂而繼發月經不調，
甚至閉經。
所以你閉經的根本原因在於原發病，
我建議你還是以治療紅斑狼瘡為主。
” “我知道這是紅斑狼瘡造成的，
我不求能把紅斑狼瘡治好，
我只是希望能來月經。
所以我來看婦科了。
”她的聲音很小，
但語氣很堅定。
感動于她的堅強，
我決定盡自己所能全力幫她。
功夫不負有心人，
３個月之後，
雲一臉高興地告訴我，
她來了月經，
並決定當月結婚。
這以後，
很久沒有雲的消息了。
直到有一天，
雲又突然出現在我的診室裡，
我幾乎認不出她來。
腆著大肚子像是懷孕有五六個月的樣子，
臉腫得有些變形，
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不等我開口，
她的眼淚已無聲地流了下來。
“我不該不聽你的話的，
搞成現在這樣。
” 原來，
幾個月前由於避孕失敗，
雲意外懷孕，
家裡人都勸她打掉胎兒，
可雲認為這是天意，
加之自己病情比較穩定就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
怕我知道了阻撓她所以一直瞞著我，
一直拖到現在實在撐不住了才來。
看到她痛苦的樣子，
我不忍心責備，
只是心裡暗自感歎，
人對生活的渴望總是無止境的，
這怎能怪她呢？沒有二話我首先給她做了產前檢查，
結果證實她已經是中度妊高征了，
腎功能差到了極點，
體內免疫球蛋白也很低，
而Ｂ超顯示胎兒宮內發育遲緩。
在這一連串的檢查結果面前我只能無情地勸慰她：“只怕沒等孩子落地，
你的命就先保不住了。
講實話，
你最近是不是停了藥？” 雲一邊哭一邊使勁點頭，
半天才哽咽著說：“我怕長期吃藥會影響到胎兒，
所以一知道懷孕我就沒吃任何藥了。
” “母愛真是偉大，
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呀！”我真是又氣又急：“當務之急是把胎兒流掉，
只要把身體調理好了，
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在事實面前，
雲不敢再說什麼了，
或許是我的話給了她新的希望，
她很順從地住院、引產，
我懸著的心也放下許多。
可剛一出院她就找到我，
首先向我保證不會再擅自作主了，
然後拿出一連串的問題問我。
“這可真是先禮後兵啊？”我半開玩笑。
“是您說我以後還有希望的，
這次我決不放棄。
”雲堅決地說。
“這要看具體情況而定。
”我實話實說，
“由於系統性紅斑狼瘡對孕婦、胚胎、胎兒、新生兒均有一定影響，
治療的藥物對胚胎及胎兒亦有影響。
從目前你的情況來看，
病情還沒有穩定，
暫時還是應該避孕。
” “會有哪些影響呢？”雲不依不饒。
“患紅斑狼瘡的婦女在懷孕後，
妊娠高血壓綜合征的發生率增高約２５％，
容易引起孕產婦死亡。
此外，
自然流產率可達１０％，
胎兒死亡率為１２％，
早產率為２２％，
新生兒出生後死亡率極高。
如果在紅斑狼瘡活動期懷孕，
或在懷孕前已累及腎臟者，
則有５０％以上的孕婦病情會惡化。
另外，
部分治療系統性紅斑狼瘡的藥物，
也有不同程度的胚胎致畸作用，
尤其是在懷孕初期大劑量使用時，
致畸作用相當明顯。
” 這一大串驚心的數字讓雲很悲觀：“看來我是沒什麼生育的希望了，
您上次是不是為了安慰我才那麼講的？” “當然不是。
並非所有的病例都是如此。
近年來，
由於醫療水準的提高，
系統性紅斑狼瘡患者的預後大為改觀，
即使是合併有嚴重腎病綜合征患者，
存活期亦可達四五十年。只要樹立信心，解除思想顧慮，與醫生密切配合，爭取早日達到臨床治癒。在治癒後，仍有可能懷孕生育。”我安慰雲道。 一聽到真的還有希望，雲的精神立刻倍增，急切地問：“怎樣才能達到臨床治癒呢？” 我嚴肅地告訴她：“首先要注意避免誘發因素，如不要飲酒，不要在烈日下暴曬，不要過度疲勞等。生活要有規律性。並及時預防和治療感染，避免不必要的手術，避免可能誘發或使本病惡化的各種藥物，就是受涼或傷風感冒都要儘量避免。像你這次貿然懷孕對身體的損害是很大的。只有在臨床症狀消失，腎功能正常，抗核抗體轉陰，免疫球蛋白恢復正常後，才可以懷孕。” “懷孕後不是仍要口服強的松治療嗎？您剛才說激素類藥物對胎兒有不良影響，這不是很矛盾嗎？”雲一臉疑惑。 我解釋說：“現在的研究表明，在妊娠中晚期使用最低有效劑量的激素，如強的松每日５～１５毫克是安全的。這樣做，不僅可以防止因妊娠而使病情惡化，而且有利於胎兒的肺成熟，可減少新生兒死亡率。” “原來是這樣的，這次我要不是擅自停藥，情況可能沒這麼糟。”雲很懊悔的樣子，“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要是早點向您坦白就好了。”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下次懷孕一定要先通知我啊。” “放心，我會經過您的批准才懷孕的，決不先斬後奏了。”剛要轉身離開，雲像是又想起了什麼：“聽說紅斑狼瘡是有遺傳性的，可我的家族中從來沒有人患這種病啊？以後我懷孕了會遺傳給下一代嗎？” “這個病是與遺傳有關，而且患者以女性為主。有同卵雙生姐妹或幾代親屬均發病的報導。有家族史的人患病的危險是正常人的２０倍，但並不等於下一代就絕對會患病。因為除遺傳因素之外，其發病還有很多誘因，如外傷、感染、曬傷、瘢痕疙瘩、精神創傷、藥物等，所以這點你不必過分擔心。但懷孕後一定要做優生諮詢和產前診斷。”我叮囑她。 這一席話讓雲放心不少，她高興地離去。在病情穩定後，雲又懷孕了，並順產一男孩。再見到雲時，她已是一個幸福的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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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活期亦可達四五十年。只要樹立信心，解除思想顧慮，與醫生密切配合，爭取早日達到臨床治癒。在治癒後，仍有可能懷孕生育。”我安慰雲道。 一聽到真的還有希望，雲的精神立刻倍增，急切地問：“怎樣才能達到臨床治癒呢？” 我嚴肅地告訴她：“首先要注意避免誘發因素，如不要飲酒，不要在烈日下暴曬，不要過度疲勞等。生活要有規律性。並及時預防和治療感染，避免不必要的手術，避免可能誘發或使本病惡化的各種藥物，就是受涼或傷風感冒都要儘量避免。像你這次貿然懷孕對身體的損害是很大的。只有在臨床症狀消失，腎功能正常，抗核抗體轉陰，免疫球蛋白恢復正常後，才可以懷孕。” “懷孕後不是仍要口服強的松治療嗎？您剛才說激素類藥物對胎兒有不良影響，這不是很矛盾嗎？”雲一臉疑惑。 我解釋說：“現在的研究表明，在妊娠中晚期使用最低有效劑量的激素，如強的松每日５～１５毫克是安全的。這樣做，不僅可以防止因妊娠而使病情惡化，而且有利於胎兒的肺成熟，可減少新生兒死亡率。” “原來是這樣的，這次我要不是擅自停藥，情況可能沒這麼糟。”雲很懊悔的樣子，“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要是早點向您坦白就好了。”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下次懷孕一定要先通知我啊。” “放心，我會經過您的批准才懷孕的，決不先斬後奏了。”剛要轉身離開，雲像是又想起了什麼：“聽說紅斑狼瘡是有遺傳性的，可我的家族中從來沒有人患這種病啊？以後我懷孕了會遺傳給下一代嗎？” “這個病是與遺傳有關，而且患者以女性為主。有同卵雙生姐妹或幾代親屬均發病的報導。有家族史的人患病的危險是正常人的２０倍，但並不等於下一代就絕對會患病。因為除遺傳因素之外，其發病還有很多誘因，如外傷、感染、曬傷、瘢痕疙瘩、精神創傷、藥物等，所以這點你不必過分擔心。但懷孕後一定要做優生諮詢和產前診斷。”我叮囑她。 這一席話讓雲放心不少，她高興地離去。在病情穩定後，雲又懷孕了，並順產一男孩。再見到雲時，她已是一個幸福的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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