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書之最古者《內經》,
則醫之祖乃岐黃也。
然《本草》起于神農,
則又在黃帝之前矣。
可知醫之起,
起於藥也。
至黃帝則講夫經絡臟腑之原,
內傷外感之異,
與夫君臣佐使,
大小奇偶之制,
神明夫用藥之理。
醫學從此大備,
然其書講人身臟腑之形,
七情六淫之感,
與針灸雜法為多,
而制方尚少。
至伊尹有湯液治病之法,
然亦得之傳聞,
無成書可考。
至扁鵲、倉公,
而湯藥之用漸廣。
張仲景先生出,
而雜病傷寒,
專以方藥為治,
遂為千古用方之祖。
而其方亦俱原本神農、黃帝之精義,
皆從古相傳之方,
仲景不過集其成耳。
自是之後,
醫者以方藥為重,
其於天地陰陽經絡臟腑之道,
及針灸雜術,
往往不甚考求。
而治病之法,
從此一變。
唐宋以後,
相尋彌甚,
至元之劉河間、張潔古等出,
未嘗不重《內經》之學,
凡論病必先敘經文,
而後採取諸家之說,
繼乃附以治法,
似為得旨。
然其人皆非通儒,
不能深通經義,
而于仲景制方之義,
又不能深考其源,
故其說非影響即支雜,
各任其偏,
而不歸於中道。
其尤偏駁者,
李東垣為甚,
惟以溫燥脾胃為主,
其方亦毫無法度。
因當時無真實之學,
盜竊虛名,
故其教至今不絕。
至明之薛立齋,
尤浮泛荒謬,
猶聖賢之學,
變而為腐爛時文,
何嘗不曰我明經學古者也。
然以施之治天下,
果能如唐虞三代者乎?既不知神農、黃帝之精義,
則藥性及臟腑經絡之源不明也,
又不知仲景制方之法度,
則病變及施治之法不審也。
惟曰某病則用某方,
如不效,
改用某方。
有一方服至二三十劑,
令病者遷延自愈者。
胸中毫無把握,
惟以簡易為主。
自此以降,
流弊日甚,
而枉死載途矣。
安得有參《本草》、窮《內經》、熟《金匱》、《傷寒》者,
出而挽救其弊,
以全民命乎?其害總由於習醫者皆貧苦不學之人,
專以此求衣食,
故祇記數方,
遂以之治天下之病,
不復更求他法,
故其禍遂至於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