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塑造了我們?為什麼有些人天生就容易暴躁、超重或哮喘?為什麼有些人得心臟病、糖尿病和高血壓的幾率比別人要大?
公認的答案清單是這樣的:我們繼承的基因;我們幼年時的經歷, 尤其是頭三年是怎樣被餵養大的;我們的生活方式, 比如進食習慣、多久做一次運動, 等等。
但是, 我們可能都忽略了另一個強大的影響源:你作為一個胎兒時所經歷的一切。 你在子宮內接受的食物, 你面對的污染物、藥物和感染源, 你母親懷孕時的健康和精神狀態—這些都塑造著幼年、少年, 直到今天的你。
這便涉及了一種充滿爭議的學說—“胚胎決定論”(Fetal Origin)。 科學界的一些先驅斷言, 待在娘肚裡的九個月才是我們生命中最關鍵的環節, 它永遠影響著我們大腦以及其他器官的運作。 在子宮內的居住環境, 塑造了我們未來的食欲和新陳代謝、對疾病的抵抗性、我們的智力甚至是脾氣。 論證這種觀點的文獻在過去十年內出現了井噴似的增長, 無論是癌症、心臟病、糖尿病, 還是關節炎、骨質疏鬆甚至是老年癡呆, 都有學者聲稱它與胚胎發育有關。
讀到這裡你可能會想:“不就是養胎和胎教的重要性嗎?誰不知道啊?”的確, 每個孕婦周圍總有人不斷地告誡:別吃這個, 要喝那個, 不要做某某事。 不不, 我們談論的也不是給胎兒聽莫札特或外語教學錄音。
胎兒不僅把這些吸收並內化成自己的血肉, 同時也把它們當做是外面世界給他的一種信號。 當他在聽莫札特的《魔笛》時, 他考慮的其實是一些生死攸關的問題:外面的世界是富足還是貧瘠的?我出生後會得到安全的保護, 還是得擔驚受怕?我會活得長久而快樂, 還是很快就玩完?
胚胎決定論的提出, 激起了科學界對人類品質的源頭的革命性思考:人體到底是何時開始塑造和發育的?美國國家健康研究所去年開始著手一項長達幾十年的專案,
這種學說同樣引起了生物圈外的學者的注意。 諾貝爾獎得主, 經濟學家阿瑪蒂亞·森(Amartya Sen)便與人合作了一篇論文, 論證胚胎決定論對於提高人口素質的重要性:“將子宮健康納入預防範疇是非常有效的, 這能大大改善公眾健康, 在後代出生前就 控制住超重和心臟病等。 ”
胚胎決定論是怎麼來的
二十年前, 英國一位名叫巴克(David Barker)的醫生在地圖上注意到了一種奇怪的聯結:英格蘭和威爾士最窮的地區, 擁有著最高的心臟病發病率。 心臟病通常被認為是久坐和營養過剩帶來的富裕病,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呢?他決定搞個清楚。
比較了1.5萬人的出生體重後, 他發現了出生時體重不足和中年後的心臟病之間的直接聯繫。 巴克推測, 當胚胎在母體中接受的營養不夠時, 它會首先將其用到最重要的器官—大腦上, 而身體其他器官則被忽視了, 比如說心臟—它的先天不足則在幾十年後引起了心臟病。
當巴克把自己的發現展示給同事時, 迎接他的卻是一片嘲笑和不屑。 “心臟病被公認為是由於遺傳和生活習慣所引起的, 怎麼會跟娘胎扯上關係呢?當時 大家都嘲笑我。 ”現年72歲, 在英國南安普敦大學和俄勒岡衛生科學大學任教的巴克回憶。 但他還是堅持了下去, 繼續收集了幾千個心臟病和出生體重不足相關的 案例, 他的觀點也被稱為“巴克猜想”。
隨著時間流逝, 巴克的觀點開始為人所接受。 理查愛德華(Janet Rich-Edwards), 一位在波士頓布裡格姆婦女醫院的流行病學家, 嚴謹地對巴克的觀點進行了驗證。 她分析了一項名為《護士健康研究》的長期調查的 資料, 裡面涉及12萬名個案。 理查愛德華發現, 即使把護士們成人後的生活方式和社會經濟水準考慮進去, 心臟病和低出生體重之間的關係還是非常牢固的。 “從 那時候起, 相關的研究起碼進行了二三十項, 而這始終是一個顛簸不破的事實”。
我們常聽說妊娠期的某種作為導致了糟糕的結果, 對於支持胚胎決定論的科學家來說, 他們面臨的是一個令人興奮和充滿希望的新領域。
改變行為的力量
以控制體重為例。 如今的美國人正變得越來越胖,這種全民超重的趨勢是到子宮內就開始被編寫的嗎?哈佛藥學院的一些研究支持該觀點:婦女在懷孕時 胖得越多,孩子三歲時超重的幾率就越高。另一個研究則指出,這種影響會一直持續到後代的少年時期。與孕期體重正常的母親生的孩子比較,肥胖的懷孕母親生出 的孩子更容易超重。
當然,孩子會跟母親分享一樣的飲食習慣和基因,我們怎麼知道他的超重應該怪罪於妊娠期呢?研究者也想到了這點。於是,他們找出超重母親生的孩 子,把他們與母親減肥後生的弟弟妹妹作比較。後面生的孩子繼承的是同樣的基因,而根據觀察記錄,他們的吃喝習慣也跟前面的孩子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在子宮內 孕育時的環境。在2006年一期《兒科月刊》(Pediatrics)的研究報告中,母親減肥後生的孩子,超重的幾率比他們的哥哥姐姐要低52%。到了 2009年,針對同一組觀察物件的另一份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結論。
“比起母親減肥前生的孩子,後面胎兒的身體對於脂肪和碳水化合物的處理程式都更為健康。”報告的作者之一卡爾(John Kral), 紐約州立大學州南部醫學中心醫學教授說。儘管後面的胎兒仍可能攜帶超重基因,但他們在母體中的經歷,使得身體的新陳代謝有了個健康的起點。“在超重問題 上,子宮內環境可能比基因和後天的生活習慣更重要。”卡爾教授認為。因此,幫助婦女在孕前和孕中控制體重,可能是把超重問題扼殺在萌芽狀態的最好方法。
胚胎決定論同樣可能幫助某些家族擺脫遺傳病。比如,美國亞利桑那州的比馬印第安人(Pima Indian),是世界上得Ⅱ型糖尿病幾率最高的人,其他美國土著印第安人的糖尿病率同樣很高,這無疑跟某種基因成分有很大關係。但一項從1965年就開 始追蹤比馬部落的研究指出了另一個病源:在懷孕期間,母親的高血糖導致了胎兒新陳代謝系統發展的紊亂,這才讓他有了糖尿病和超重的傾向。這也為醫學控制打 開了一條門路:“如果糖尿病人在懷孕時可以嚴格地控制好血糖值,我們就能成功降低她的孩子遺傳糖尿病的幾率。”研究者之一,科羅拉多大學的達貝萊亞 (Dana Dabelea)教授說。
甚者,對於這種孕期重要性的認識,還會改變人的行為。內華達雷諾大學的人類學教授本尼謝(Daniel Benyshek)曾採訪過亞利桑那州的原住民群落。他發現,許多認為糖尿病是不可抵擋的遺傳病的人,在瞭解了胚胎決定論的說法後,生活方式更加積極了。 “在懷孕期間的一點改變,就能讓我的孩子很大程度地避免遺傳病。這種想法讓許多婦女積極地節食和鍛煉起來。即使她們不能持之以恆,但至少堅持九個月就能有 個結果,這還是非常值得做的”。 如今的美國人正變得越來越胖,這種全民超重的趨勢是到子宮內就開始被編寫的嗎?哈佛藥學院的一些研究支持該觀點:婦女在懷孕時 胖得越多,孩子三歲時超重的幾率就越高。另一個研究則指出,這種影響會一直持續到後代的少年時期。與孕期體重正常的母親生的孩子比較,肥胖的懷孕母親生出 的孩子更容易超重。
當然,孩子會跟母親分享一樣的飲食習慣和基因,我們怎麼知道他的超重應該怪罪於妊娠期呢?研究者也想到了這點。於是,他們找出超重母親生的孩 子,把他們與母親減肥後生的弟弟妹妹作比較。後面生的孩子繼承的是同樣的基因,而根據觀察記錄,他們的吃喝習慣也跟前面的孩子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在子宮內 孕育時的環境。在2006年一期《兒科月刊》(Pediatrics)的研究報告中,母親減肥後生的孩子,超重的幾率比他們的哥哥姐姐要低52%。到了 2009年,針對同一組觀察物件的另一份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結論。
“比起母親減肥前生的孩子,後面胎兒的身體對於脂肪和碳水化合物的處理程式都更為健康。”報告的作者之一卡爾(John Kral), 紐約州立大學州南部醫學中心醫學教授說。儘管後面的胎兒仍可能攜帶超重基因,但他們在母體中的經歷,使得身體的新陳代謝有了個健康的起點。“在超重問題 上,子宮內環境可能比基因和後天的生活習慣更重要。”卡爾教授認為。因此,幫助婦女在孕前和孕中控制體重,可能是把超重問題扼殺在萌芽狀態的最好方法。
胚胎決定論同樣可能幫助某些家族擺脫遺傳病。比如,美國亞利桑那州的比馬印第安人(Pima Indian),是世界上得Ⅱ型糖尿病幾率最高的人,其他美國土著印第安人的糖尿病率同樣很高,這無疑跟某種基因成分有很大關係。但一項從1965年就開 始追蹤比馬部落的研究指出了另一個病源:在懷孕期間,母親的高血糖導致了胎兒新陳代謝系統發展的紊亂,這才讓他有了糖尿病和超重的傾向。這也為醫學控制打 開了一條門路:“如果糖尿病人在懷孕時可以嚴格地控制好血糖值,我們就能成功降低她的孩子遺傳糖尿病的幾率。”研究者之一,科羅拉多大學的達貝萊亞 (Dana Dabelea)教授說。
甚者,對於這種孕期重要性的認識,還會改變人的行為。內華達雷諾大學的人類學教授本尼謝(Daniel Benyshek)曾採訪過亞利桑那州的原住民群落。他發現,許多認為糖尿病是不可抵擋的遺傳病的人,在瞭解了胚胎決定論的說法後,生活方式更加積極了。 “在懷孕期間的一點改變,就能讓我的孩子很大程度地避免遺傳病。這種想法讓許多婦女積極地節食和鍛煉起來。即使她們不能持之以恆,但至少堅持九個月就能有 個結果,這還是非常值得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