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社裡的規矩是老記者帶新記者出去跑新聞。 帶我的那個老記者很資深, 屬於報社的腕兒級人物。 所以, 我的尊重和敬畏是溢於言表的, 他的輕視和愛搭不理也是時時刻刻的。 有一次, 他帶我去參加一個企業的新品發佈會, 臨到中午, 他人突然不見了。 人群散盡後, 我想他可能是去上洗手間了吧, 就一直站在發佈會的大廳外面等他回來。 直到企業的工作人員下午來收拾發佈大廳, 我看到他從電梯裡走出來, 看到我, 頗為詫異地說了一句:“你怎麼還沒走?”一句話, 把我堵在那裡, 非常尷尬。 後來, 我才知道, 原來他是去頂樓的觀光餐廳吃飯去了,
我只是不懂。 內心裡有種被針刺的受傷。 我發誓要在報社混出個人樣來, 不是一定要超過誰, 而是給自己爭口氣。 那之後, 我起早貪黑, 買回來一份交通地圖, 反復地看, 記住出去採訪的路線, 直到這份城市的地圖活生生地映在我的心裡。 閉上眼, 密佈交織的大街小巷就在我心裡自行組合出來。 路熟了, 時間就被一點點榨出來、擠出來。 我花更多的時間來構思採訪稿, 找獨樹一幟的切入點。 常常在深夜返回報社, 趴在電腦前連夜把採訪稿整理出來。 寫著寫著, 天就一點點被我寫亮了。
許多許多個日子就這樣過來了, 泛著甘苦和全力奮鬥的喜悅。
我看到社長的目光往我這裡停了一下。 我想是不是自己太莽撞了, 自己剛來報社才兩個月, 試用期還沒過, 我留下來看管這些貴重的辦公用品, 社長能放心嗎?
那天, 社長很晚才走。 他一直在辦公室裡忙碌, 他是一個敬業的四十歲開外的中年男人。 聽說這家聲譽日隆的報社就是他個人創辦的, 幾經沉浮, 才有了今天的壯大。
我一直心裡很敬佩他。 報社是文人紮堆的地方, 很多人各色不羈, 性格奔放, 恃才傲物, 能把他們集中起來用力的人一定是有大智慧的。 我深信社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第二天, 我拿到了一把報社大門的總鑰匙。 這把鑰匙一共只發給了三個人, 社長一把, 採編部主任一把, 我一把。 我聽採編部主任和我講, “社長評價你是全社最敬業的記者, 應該給你一把報社的總鑰匙。 因為這裡也是你在這座城市的家。 ”我聽了, 心裡泛起暖暖的潮意。 他一定記住了我說的那句話。 這把鑰匙, 就是對我最好的信任。
在這家報社, 我一干五年。 在五年的採編一體的高強度工作下, 我終於成了業內人嘴裡的“名記”。 我隨身的背包裡, 那把鑰匙就一直放在最裡面的夾層內。
後來, 有多家媒體暗自拋來橄欖枝, 都被我婉拒了。 因為做人要有原則, 而那把鑰匙, 就是考量我的尺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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