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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從前的時代了

十幾年前我在紐約時裝學院上學時, 常聽我的專業課老師們感歎, “現在可不是從前了。 ”她們搖著頭歎著氣, 好像很替我們在這時候才進入這一行感到惋惜。 我們的老師有不少是從時裝工業的前線退回到學校這個大後方的, 退回的原因, 據她們講, 大多是因為留戀從前, 無法適應眼下的工業狀況;而從前, 大概就只有在校園這塊“淨土”上才能感受蛛絲馬跡了。 我偶爾會問, 你們口裡的“從前”究竟前到什麼時候?她們大多不假思索地說, 至少是十年二十年前吧, 我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 我們還年輕的時候,

我們學徒的時候;至多可以到上世紀四五十年代, 甚至更早。

我們那時的主課, 在上到一個月的週期時, 總會穿插一堂“回顧大師”的時裝歷史課。 課堂設在校檔案室裡, 大家圍坐在一張闊大的高臺周邊, 等著老師從倉庫推出滿滿一鐵架幾十年前的“古董”。 這些古董服飾大都是名人捐贈的, 被包裹在優質的棉罩裡。 每次老師拉開衣罩的拉鎖, 我們都凝神屏息, 心情既興奮又緊張。 Balenciaga出現的次數最多, 老師總是小心翼翼翻開他衣縫裡的每一處細折, 讓我們看他縝密的手工, 然後說, 瞧, Balenciaga當年就是用這麼得體的裁剪、優雅的線條培養了幾代女人的品味──從英格麗·褒曼到格蕾絲·凱莉, 從甘迺迪夫人到提娜·周。

這種歷史課往往給我們留下這樣的印象:那時的大師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美還是不美”。

他們只用他們認為最美麗的蕾絲、花邊、紐扣, 最涼、最潤、最上等的面料, 不厭其煩、精雕細刻地製作他們認為最美的服飾。 Balenciaga說, “穿我衣服之女性不必完美, 甚至無需美麗, 我的衣服自會使其擁有這一切”──這幾乎立刻成了我們所有學生的信念。 在校園裡, 老師從不說成本、定價和基本訂單量這些詞彙, 我的課堂筆記裡連“yardage”這個織物碼數字都從未出現過, 總而言之, 任何非時裝設計本身的因素好像完全不存在, 或完全無需被我們考慮。 “創造, 我要看到你們的創造力!”我們的老師常常這麼要求我們, “如果你們在學校裡不盡情地享受你們的創造力, 享受創造力的自由能給你們帶來的狂喜,
大多數同學進入公司後會發現這樣的機會再也沒有了。 ”創造力!我們那時只恨它不夠, 不能每時每刻在每一節創作課上都給我們源源不斷的能量, 從沒想過有一天它竟會受到束縛, 甚至成為一種束縛。

我們的老師真不愧“前線”下來的, 果不其然, 等我們進入公司, 天馬行空的日子立刻就結束了。

我還記得進入公司的第一天, 我的設計總監立刻抱給我一大摞公司的設計檔案。 就照這個畫吧, 長短不變, 肥瘦不變, 如果你願意, 用透明繪圖紙墊在上面描也行。 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設計師生活嗎?我那時一口氣咽了好幾下口水。 我們的大老闆偶爾也要求我們的創造力, 可他卻是為了敲開沃爾瑪的大門,

讓我們把每碼七分美金的英國蕾絲換成每碼一分五的廉價替代品;把原本5×5平方英寸大小的繡花圖案縮減到2×2英寸;在找到了每米兩美元的絲綢供應商後, 還要看能不能再找到九十美分的供應商。 如果他的要求我們都滿足了, 而且幫他順利拿到了訂單, 我們一定會成為他嘴裡的“天才”, 除了逢人便被誇耀, 遇到他心情愉快, 性情慷慨, 還能因為“削減創造力”而得個大大的紅包。

久而久之, “什麼是最好的”就不再為我們所關心, “最好的”前面被加上越來越多的定語, 以致最後, 這六個字變成了長長的一句話:“什麼是在現有條件許可下我們所能做到最好的。 ”“最好的”也從來不是公司上下討論的話題, 從供應商到生產商再到銷售商在乎的似乎只有一個:什麼是最好賣的。

設計師們總是在和創造力做著妥協;如果你不肯妥協, 那無非是你的品牌沒了, 像Andrea Gabrielle;要麼是你沒了, 像我的很多設計師同事們。

其實, 對於時代的疑惑也並非今天才有。 早在1968年, Balenciaga就因為不參看書中“流星”一文能向他再也無法尊重的那個時裝時代妥協, 關閉了他在巴黎的公司, 退出了江湖。 對於設計師而言, 今天的時代是不是連他退出的那個時代還不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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