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伯雄(1800-1879年),
號晉卿,
清末江南名醫。
家居武進孟河,
世代業醫,
自幼敏穎過人,
時人以神童目之。
後承家業,
頗具醫名。
《清史稿》謂:“鹹同間以醫名遠近,
詣診者踵相接,
所居遂成繁盛之區”。
又謂:“清末江南諸醫,
以伯雄為最著”。
著有《醫醇賸義》四卷,
《醫方論》等。
醫必歸於醇正,
立法務求和緩,
這是費氏的重要學術思想。
他說:“因思醫學至今蕪雜巳極,
醫者病家,
目不睹先正典型,
群相率而喜新厭故,
流毒安有窮哉?救正之法,
惟有執簡馭繁,
明白指示,
庶幾後學一歸醇正”(《醫醇賸義·自序》)他還說:“近年以來,
疊遭兵火,
老成多半凋殘,
學醫者紛紛日起,
吾恐其無有師承而果于自用也,
故於拙刻《醫醇賸義》中先標一醇字”(《醫方論·自序》)費氏所說的醇正,
正是遵循
經典理論所達到的境地,
即尊重古人傳統經驗,
反對浮誇空談、師心自用。
他說:“仲景三承氣湯頗為峻猛,
而能救人於存亡危急之時,
其峻也,
正其醇也”,
相反,
有人治肝胃氣病,
用硝黃積樸僅數分,
而稱投大承氣湯,
這便是“小題大攸,
以目眩其奇”,
也即不醇不正的表現。
費氏所說的醇正,
還含有不偏不倚的意思。
他對當時醫生不重經典,
而惟以金元諸家為宗的傾向不滿,
他說:“宗東垣則低訶丹溪,
宗丹溪則說訶東垣,
入主出奴,
膠執成見。
”“宗東垣者,
雖遇陰虛發熱亦治以甘溫,
參芪不巳,
甚而附桂;宗丹溪者,
雖遇陽虛發熱亦治以苦寒,
地冬不巳,
甚而知柏”。
他指出:金元四大家中,
“張劉兩家善攻善散,
即邪去正安之義,
但用藥太峻,
雖有獨到處,
亦未免有偏勝處,
學者用其長而化其偏,
斯為得之;李朱兩家,
一補陽,
一補陰,
即正盛邪退之義”,
他們“各出手眼,
補前人所未備,
本隨症治症”。
因而他希望後學“於各家之異處,
以求其同處,
則辨症施治,
悉化成心,
要歸千一”,
醫學才能趨於醇正。
費氏還認為,
醇化之後的處方,
似乎很平常,
沒有奇特之處,
但是,
這恰恰反映了中醫傳統醫術和緩之治的本質。
他說:“秦有良醫,
曰和曰緩,
彼其望色辨侯,
洞見膏育,
非所謂神靈詭異者歟?乃其論針灸、論湯藥,
言言典要,
開啟後人,
又何其純粹以精也。
豈不以疾病常有,
怪病罕逢,
惟能知常,
方能知變,
故於命名之日,
早以和緩自任歟?夫疾病雖多,
不越內傷外感。
不足者未歸之,
以複其正;有餘者去之,
以歸於平,
是即和法也,
緩治也。
毒藥治病去其五,
良藥治病去其七,
亦即和法也,
緩治也”(《醫醇賸義·序》)。
因此,
只要遵循不足者補之、有餘者去之的治療原則,
以扶助正氣為宗旨,
儘管用藥平淡,
其效果也是神奇的。
他說:“天下無神奇之法,
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極,
乃為神奇。
否則眩異標新,
用違其度,
欲求近效,
反速危亡,
不和不緩故也”。
很消楚,
費伯雄所說的醇正和緩,
是辨證論治的又一提法。
費伯雄臨證十分強調師古,
而不拘泥,
要在臨機應變。
他說:“巧不離乎規矩,
而實不泥乎規矩,
岳忠武不深究陣圖,
以為陣而後戰,
本屬常法,
然運用之妙,
在乎一心,
尤以臨機應變為要......吾于古方,
亦猶是已”。
如真珠母丸是宋人許叔微為治遊魂為變、夜寐不安而立的,
費氏抓住該方養肝平肝寧心的主導思想,
分別化裁成伯于清肝祛風的馴龍湯,
偏于養肝寧心的馴龍馭虎湯和偏于舒肝安神的甲乙歸藏湯,
三方皆用珍珠母、龍齒、生地、白芍、薄荷、沉香補養肝血、平肝寧心,
使肝得血藏,
其性得柔,
遊魂入窟。
其偏于風,
偏於心神不安,
偏于氣鬱,
又不出肝家病變的範圍,
正如費氏自謂:“師古人之意,
而不泥古人之方。
”《醫醇賸義》的編寫體例也體現這個思想。
他說:“是編先論病證,
隨載自製方,
後附成方,
非敢僭越古人,
後先倒置,
欲令閱者,
先將病症及治法,
了然於胸中,
然後再取古方,
一一參看,
使知印證古人之處,
全不在拘執成法,
而亦不離成法,
乃為能自得師。
”《醫醇賸義》所載費氏經驗方,
大多脫胎于古方,
然別具新意,
頗適實用。
《醫醇賸義》以察脈、辨症、施治為三大綱領。
施治之下又分理、法、意三層,
理即醫理,
法即治法,
意是“化裁通變,
則又須得法外意也”的意思。
所以,
師古不泥,
善於通變化裁新方,
是費氏雜病學的一大特色。
費伯雄以調治雜病見長,
其中於肝系雜病的治療最有經驗,
除以真珠母丸化裁的三方外,
尚有清火涼肝的鼻衄驗方豢龍湯,
益腎清肝的齒衄驗方蒼玉潛龍湯、養營斂肝的肝虛作痛驗方調營斂肝飲,
疏肝和胃的抑木和中湯,
暖肝祛寒的茱萸附桂湯,
平肝熄風的羚羊角湯等,
配伍嚴謹,值得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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