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
熱之而寒者取之陽”,
載於《素問·至真要大論》。
“寒之而熱者”,
指用苦寒泄熱法治熱證,
病不愈反見熱者,
是指腎陰(真陰)不足之虛熱,
而非有餘之實熱;“取之陰”即治宜滋其腎陰(腎之真水)。
此為陰虛不足,
陰虛則熱之證,
應尊王太僕“寒之不寒,
責其無水,
壯水之主,
以制陽光”的治療大法。
方用六味地黃丸、左歸飲等。
“熱之而寒者”,
指用辛熱藥物治療寒證,
病不愈而反寒者,
是腎陽(真陽)不足的虛寒,
而非有餘之實寒;“取之陽”即治宜補其腎陽(命門真火)。
此為陽氣不足,
陰寒彌漫之虛寒證,
應採用王太僕“熱之不熱,
責其無火,
益火之源,
以消陰翳”的治療大法。
選方金匱腎氣丸、右歸飲等。
跟隨姜良鐸老師學習期間,
親見其臨床遇到
寒熱錯雜之證,
不被假像所迷惑,
而是在複雜的症候群中去偽存真,
緊扣主要病因病機,
合理用藥。
案1 林某,
男,
56歲。
患者鼻衄量少,
反復不止1周。
頭暈目眩,
耳鳴心悸,
面色潮紅,
五心煩熱,
腰膝酸軟,
舌質紅,
無苔,
脈沉細數。
探尋病史為過食辛辣、酗酒,
內傷房事,
腎陰暗耗,
勞傷太過,
虛火炎上,
灼傷鼻絡而發鼻衄。
治宜滋陰降火,
涼血止衄。
處方:生地黃30克,
懷山藥12克,
山茱萸12克,
丹皮10克,
茯苓10克,
知母12克,
黃柏12克,
桑白皮15克,
白茅根15克,
枸杞子15克,
荊芥炭10克,
仙鶴草12克,
功勞葉12克。
服上方3劑後,
鼻衄已止,
餘症好轉。
為鞏固療效,
上方去荊芥炭,
加麥門冬15克,
再進6劑,
諸症悉除。
按:腎為水髒,
腎陰虧虛,
不能克火,
火熱炎上動血而致鼻衄,
反復不止。
腎虛則髓海不足,
不能濡養清竅,
故眩暈耳鳴。
腎陰不足,
不能上濟於心,
心火內動,
則心悸。
陰虛內熱,
故見面色潮紅,
五心煩熱。
腎虛腰府失養,
則見腰膝酸軟。
根據“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的原則,
當補不足之陰,
以制亢盛之陽。
方中生地黃、山茱萸、枸杞子滋補腎陰,
以制虛火;懷山藥、茯苓補養脾肺之陰,
以養肺濟腎;知母、黃柏清熱瀉火,
使火不動血;桑白皮、白茅根、丹皮清熱涼血止血;仙鶴草、功勞葉為董建華“補氣不上火,
清熱止血”之經驗藥對。
全方共奏滋陰補腎,
降火止血之效。
案2 劉某,
女,
61歲。
患者素有肺心病數年。
近來氣短喘息,
不能平臥,
面部及雙踝關節浮腫,
眼瞼尤甚,
身熱,
體溫38.5°C,
口乾渴,
不欲冷飲,
納穀未進,
小便清,
大便溏。
就診前曾靜脈滴注青黴素、地塞美松、氨茶鹼1周,
又服清熱解毒、化痰止咳中藥數劑。
發熱不退,
氣短喘息仍作,
病情日重。
切其脈疾數無根,
唇雖幹而舌潤,
身熱但不喜冷飲。
為真寒假熱,
虛陽外越之候,
急投益氣回陽,
補腎納氣之品,
以達引火歸元。
處方:人參12克,
炮薑6克,
五味子6克,
麥冬12克,
防己10克,
甘草6克,
金匱腎氣丸10克(包煎)。
服上方2劑後,
喘息減輕,
體溫降至37.6°C。
服7劑後,
諸證悉平。
於是上方加沙參10克,
蛤蚧粉3克(分沖)、桑白皮10克,
加減共服35劑,
病告而愈。
按:此病例為真寒假熱之證。
王冰注“(諸)熱之而寒者取之陽”句謂“益火之源,
以消陰翳”,
此為治療真寒假熱之法,
即用大熱之附子、炮姜、桂枝以驅寒,
《靈樞·終始》指出:“陰盛而陽虛,
先補其陽,
後瀉其陰而和之”。
此案用生脈散益氣生津,
意在“善補陽者,
必于陰中求陽,
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
制附子、桂枝引火歸元,
導火入宅,
使水火互濟,
陰平陽秘,
藥證合拍,
故取佳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