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工作有一些變動, 我到另外一個城市待了半年。 半年後返家,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顧寧這個名字。 她跌跌撞撞地走遠了。 我想顧寧一定是她的丈夫, 發生了什麼變故, 她精神上受到刺激, 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或許, 顧寧是她的孩子。 一個女人心裡裝著的深愛的人, 唯有丈夫和孩子吧。
後來的一天, 看到平時給我家做家政的大姐, 竟然和她說著話, 她的笑堆了一臉, 家政大姐再來時, 我問起她和她嘴裡念叨的顧甯, 大姐悠悠地說——
她的丈夫確實叫顧寧, 是一個長年出海的船員。 年輕時, 她不顧家庭的反對,
她並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樣, 她只是將愛浸入骨髓, 心裡想的、嘴裡念叨的全是顧寧。 愛得完全忘記自我, 唯有顧寧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 這也許就是常人眼裡的可憐與可悲。
令我感動的是, 家政大姐說社區裡有許多好心人自願成立了一個小組, 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她們會定期地去她家裡幫她搞清潔衛生, 給顧寧洗衣服, 做飯。 還有好心人送去嶄新的棉被、衣服, 在物質上盡可能地給予她和顧寧多一些的溫暖。
我聽得眼眶潮濕。 大愛與小愛交織起來, 就匯成了一個愛的海洋。 作為記者, 我常常將目光探向遠方, 以為只有遠方才有我們要捕捉的種種愛的素材。 其實, 愛就在身邊。 而我疏於往來的鄰里, 也都有一顆向善的心, 都是寬厚淳樸、友善美好之人, 全然不是我給他們定性的冷漠、自私的小市民。 我為自己曾有過的狹隘感到深深的羞愧。
家政大姐離開時, 我給了她幾百元錢和一些衣服, 讓她幫我轉交給顧寧和他的媽媽。 她本來可以收養一個健全健康的孩子, 作為依靠和老來的伴兒。 但她卻選擇了有殘缺的顧寧, 並用一生的陪伴給了他一份完整的母愛。
又一個晴朗的天, 社區的花壇邊, 我看到她和挽著她胳膊的顧寧一起散步。 一對母子, 她的笑容無比燦爛。 這樣的笑, 是只留給顧寧的吧。 而胖胖的高大的顧寧, 不知聽到媽媽講什麼, 扯著自己的衣服說好看, 說喜歡!
他身上穿的, 是我多年前給兒子做的一件海軍服, 洗得已微微泛白。 而她身上穿的, 是我自己手織的、粗粗的棒針蜿蜒出來的一件玫瑰紅的毛衣, 讓她看上去顯得清爽而年輕。 兩個人並排走著, 那麼乾淨、和諧、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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