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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區”感悟

一向被公認為“國防身體”的我, 居然會在那次公款吃喝中弄壞肚子, 又嘔又拉, 很快人就脫了形, 被強令進入“白區”。 這是我第一次住醫院。 也許是“白區”特有的靜謐, 亦或是拉垮了身子和腦門兒, 在此間的遭遇令我感悟良多。 以致慢慢地咀嚼出一些哲理來。
初進“白區”, 打交道的都是些白衣“統治者”。 那醫生, 個個的臉兒都像被“泥人張”捏定了型, 數日間未曾見過除嚴肅以外的變化;個個又都像機器人般地忙著, 來也匆匆, 去也匆匆。 那護士, 每天都為我打針送藥;整天以帽蓋眉, 又捂著大口罩, 看不清其面目,
更不知姓甚名誰;但我們整天都得聽她指揮, 任她治療。 “哎喲!”第一次打針便讓我失聲叫疼。 她沒有半點異樣反應, 做著該做的事, 一針又一針, 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般。 此刻, 我不由得想起屠場, 只好任她“宰割”了。 我的媽呀, 三個針眼!誰知她在讀護校時是怎麼過的。 要是還時興老師打學生的板子, 她的手藝可能會比現在好一些……
唉, 難道“白區”的主人都是鐵石心腸?不。 我想, 應該是職業改變了他們的性格。 可不是, 事後不久, 我遇上那護士遛街, 好靚喲!那時裝, 那笑靨, 那披肩烏髮與輕盈體態, 無不與現代小姐相同……真想不通, 那種上下班判若兩人又持兩種性格的日子, 過起來會是啥滋味!
進了“白區”, 自然會有“戰友”。 與我同病室的是個腆著肚子的官樣長者。
大概是見我乳臭未乾, 幾日沒點過頭兒, 搭個腔兒, 清高得視我如路人一般。 有一次, 我溜號歸室, 正遇他胃痛又突然發作, 滿額虛汗, 面色如紙, 連叫喊的氣力也沒有了。 不知是怕他就此殞命而讓我有謀害之嫌, 還是我佛心大發欲“造七級浮屠”, 反正是不怕髒和累, 扶他躺下, 叫來醫生, 打來開水, 喂其吃藥, 清掃“戰場”——該做的和不該做的都做了。 良久, 他胃痛好轉, 終於道了聲謝, 視我為真正的“戰友”了。
他說, 自己是剛從寶座上退下來的局長, 但又還沒退休。 此次, 對住進普通病房很氣憤, 並非對我有意見。 他對比他年輕的人, 都存有本能的輕視和反感。 可不是, 他往次住院, 人山人海的探視者, 而此次門可羅雀。
連經他提拔的中層, 都沒來瞅一眼, 真是人情冷暖只自知。 看這架勢, 倘若他複出上臺, 又假設與我同住一室, 依舊有為之叫醫、打水、伺候服藥之類的幫忙, 恐怕會連一聲道謝也得不到的!我真有些可憐他, 不是憐其胃病發作之痛楚, 而是憐其因退位而失落的心靈……
進入“白區”之前, 我每天為事業奔波勞累, 所喜所憂皆事出有因, 亦理所當然地自我認命。 怎麼也不會想到“白區”的日子是如此荒唐可笑:陌生的人, 陌生的事, 按部就班地打針吃藥, 日復一日地面對白屋蒼穹。 真可謂入得世外桃源, 不知有晉。 更可喜的是, 我發現自己的心理變了:醫生那毫無表情的面孔, 我會恭卑相迎, 一改往日在編輯部受冷遇便拂袖而去的急躁;那護士一次弄出三個“窟窿”的事,
理虧在她, 按往常性格我非找醫院領導評理, 但我卻默默地承受了;在單位時, 我從沒打過開水掃過地, 可在這裡會去為那尚存芥蒂的下臺局長幹那麼多事!啊, “人之初, 性本善”。 善良的人性, 大概只有在生病住進“白區”之後, 才會自然顯現。
更有, 一進“白區”就會被動忘我。 這都緣于護士每天叫我“312”——這是我的床號。 “312”, “312”, 我這個能夠經常把名兒變成鉛字的“作家”, 能夠在社交場合撩動倩女芳心的倜儻漢子, 只不過是個“312”;那個曾經在主席臺上唾沫橫飛的官兒, 且能夠掌握一個部門所有人員升降進退的實權派, 只不過是個“313”!在這裡, 沒有職別之分, 沒有貧賤富貴之分, 沒有男女老少之分, 也沒有聰穎愚魯之分。
在這裡, 每個人都變成了數位, 都融化在數位裡, 都在這永遠數不完的數字中淨化心靈……人啊人, 你在這兒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那往日在外爭官職, 爭利潤, 爬格子, 炒股票, 尋隱情, 鬥暗氣……是何等的無奈與可笑!
“白區”住七日, 勝讀十年書。 生病, 禍也。 禍兮福所倚。 我想, 那諸多於世間浮躁不安者, 亦該進“白區”淨化心靈, 反省人生。 這, 或許對往後的活法有些良性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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